Tuesday, August 30, 2016

最后倒数

那年,我18岁,第一次离家,投宿学校宿舍。那一晚,父母载着我,一路北上,短短一个小时的车程,路上按耐不住,悄悄落泪。第一是因为离家,第二是因为我终于踏入象牙塔。父亲曾经在我年少时告诫过:“现在别谈恋爱,把书念好,考入好的大学再谈恋爱也不迟,进得了大学,没有出不来的。”这一番话让我以为高考过后,就再也没有恼人的考试,所以人们常说的年少无知一点都没错。

今年,我24岁,这六年里,父亲给我买了一辆车,我也结交了一班要好的朋友,在离家不远的北方安顿下来,习惯没有母亲在身旁打点一切,开始学会自己打理日常。周末固定返家,成为了一个礼拜下来最期待的事情。昨天,在我出门之前,母亲惯性站在门前,已忘了这是第几次送别,她说:“考试好运!”谢过了母亲,我说:“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这样送我出门读书考试,再一次返家,但愿我就是医生了。”我语气特笃定,母亲笑得开心,其实我只是表现得很乐观,试图给自己一点加油打气,也让这次道别更具意义。考医的辛酸在母亲把门掩上以后顿然涌上心头,夹杂了第一次离家的回忆,我一边开着车,一边擦拭眼泪,心里感慨无比。

无数个熬夜苦读都已经在上周的最后一张笔试成为过往,我下意识选择忘记了在考场上,那个睡眠不足还努力撑住作答的自己,这些年来到底写干了几支墨笔。我的大学时光,一点都不如父亲当初说的那么轻松,一年一年考下来,只有越来越难,考得上却考不过的大有人在。

毕业将至,正当亲朋戚友以为你肯定可以毕业,然后开始在计划你的毕业典礼要如何打扮,安排买花拍照等事宜时,这往往都是一种无形的压力。家长们都应该期待子女戴上四方帽、穿着毕业袍的样子,然而他们应该没有想象过披着白袍的孩子,在临床考试前还捧着书,紧张兮兮地嘴里念念有词。大五的我们都知道临床考试充满变数,好心提点他们别过早兴奋的时候,他们总会一笑置之,因为在他们眼里,我们关关难过关关过,这次肯定也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考试。毕业的季节真的会让人忘了现实的残酷,我们惟有用埋头苦读去实现他人的厚望,即便我们承受的考试恐惧是前所未有的。

一直以来人们常说读医考医很辛苦,但是在选择这条路的那一年,我们也不过才19岁,也没有人明确地告诉过我们这白袍到底有多沉重。于是,我们带着一颗热忱的心和一点小聪明,开始了一趟充满荆棘的旅程。起初的路偶尔颠簸,但是还是过得去。到后来想要掉头走人的时候,路走了一半,还剩下一半,这时若是放弃,连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,最后咬紧牙关硬撑了下来,青春和轻狂就是在此时被消磨掉的,当我们发现昔日的自己已经迷失的时候,旁人只能安慰我们说这叫成长。

19岁,有人正在谈恋爱,有人还在旅途上,有人开始打拼事业,有人朝着梦想前进。看着一群投入生活的人,命不凡地背弃了自己向往憧憬的世界,没有人阻止我这么做,因为我投奔了众人认为最适合我的未来,然而人的一生,只有你听得见自己内心最真诚的那一把声音。无论临床考试后结果如何,我尽力过,尝试过了,也就没有遗憾了。我会以最好的心理素质应考,可以考获一纸文凭自然可喜可贺,未来的路还长着,只要以后更懂得善待自己。倒数一周,感谢永不放弃的曾经,怎么说这六年也算是一场人生的收获。

Tuesday, July 26, 2016

玻璃之外

玻璃之外的世界
有风
有雨
有日月
有彩虹

流浪的人
不怕孤独
等长大以后
我也要出走

不再隔着玻璃

感受风
听着雨
数星辰
画苍穹

Friday, July 15, 2016

夕阳余晖

上课的最后一天,我像往常一样载着友人去吃晚饭,他忽然感性地说:“这是最后一次,我们下课过后,你载着我一起去吃晚餐了。”当时夕阳余晖,我的鼻子发酸,这五年下来,他变了,这种话以前都是我在讲的。时间飞逝,毕业将至,日子里除了备考的迷惘,其实也夹杂了那么一丝离愁。

我们一如往常,晚餐选项不多,却总是没有头绪。他好不容易建议了一家餐厅,我任由他点了一桌他爱吃的菜,他满足地吃着,说是吃泰国料理就是要大快朵颐的。饭后咖啡是认识他过后学会的日常习惯,而且每晚都光顾同一家咖啡馆。咖啡馆老板上前招待:“今天只有你们两个人?”我说:“嗯,周末大家都回家了。”咖啡端上,他总是仓促地把咖啡灌完,然后催促我快把热饮喝掉,好让可以提早回去温习功课准备考试。

回程的路上,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,这样一聊就聊了五年。我们知道世界很大、人各有志,他说让时间安排各自的未来,彼此就用这五年的友谊去牵绊,岁月静好就好。那一天,夜里没有星空,睡前我想象着如果有一天我老去,忘记了全世界,我应该还会记得生命里有一个人,在一个黄昏,隐约对我说过一句令我难以忘怀的话,当时夕阳余晖,我的鼻子发酸,却没有流眼泪。

Saturday, May 21, 2016

自然醒来

我在黑暗的卧室醒来,窗帘很厚,阳光很弱,我用自然醒和赖床去弥补平日的睡眠不足,至少给自己的生活留一点自主权。一觉醒来,我复习昨夜的梦,片段得难以拼凑,我想念的人都已不复存在,至少目前不再为我所拥有,懦弱的我只懂一再错过。待我睡意散去,我已经把我想念的人想了一遍,以前揣测的未来就是今天,而今天在当时竟是那么美好。我惺忪着摸到手机,外面的世界尽在屏幕里,这个早晨某某给某某煮了一份早餐,他们的世界那么简单幸福。刷着手机,我都一面跟自己对话,总是天使与恶魔在拉锯。有些文字那么煽情,又或者那么刚好有一点共鸣,竟然可以启动泪腺,把积了一夜的眼屎好好洗涤。

如果可以,我也不想错过早餐,手机屏幕显示日上三竿,我才不情愿地撑起身子。冷而暗的房,寂寞被夸张放大,我要的爱与快乐,终将只是渴望。我拖着精神抖擞的躯体和疲惫不堪的灵魂,开启卧室的门。探头而出,外面的世界好亮好刺眼,我像一只常年困在黑暗里的夜行怪物难以招架白光。

隔壁妹妹的卧室,房门紧掩,想必她也在赖床,她是我最疼惜的小女孩,不管外面风雨有多大,我说过我会永远保护她。走下楼梯,厨房妈妈忙着准备我的餐店,她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,她娇小而脆弱,我又怎能舍得让她成天为我操心。走过饭厅,客厅爸爸紧闭双眼听着歌,他奔波了一辈子,把一切最好的留给我,我真的应该尽力当好儿子的角色。


我喝了一杯清水,试图让自己更清醒,听着爸爸播放的老歌,听着妈妈切菜的声音,这个家是幸福美满的,我的生活也在厚望中被勾勒成形,去成全这么一副幸福美满的画面。我爱的家人和我不爱的孤独共存了这么久,我都能够独自走了那么久,我只是偶尔为自己的星座感到愧歉,所以我时常用偶像歌里的一句歌词勉励自己——“我爱的人爱我就好”,然后得过且过了二十四年,尽量不再去看清自己。